“並不是所有的妖和魔都願意忍受永遠的孤獨。”龍連淡淡道：“與永遠的孤獨相比，有些妖和魔更願意以一朵花的形式和同類們存在於這裏。還有的，本身便不被仙道所容……”

“既然是善良的妖和魔。又怎麽會不被仙道所容？”司馬雲蝶不解。側頭問道。

龍連看了她一眼：“你覺得自己善良嗎？”

“當然。”司馬雲蝶毫不遲疑地回答。

“你覺得千璃善良嗎？”

“……還行吧。”司馬雲蝶猶豫了一下。

“當你們愛上一個人。仙道還會接納你們嗎？”

“……”司馬雲蝶茫然地眨了眨眼睛。

“比如，當你愛上我——”龍連微笑註視著她，目光裏有種前所未有的誘惑。像一個深淵。吸引著司馬雲蝶不由自主地墜落下去。

司馬雲蝶摸了摸臉，臉上燙得像火燒。整個靈魂。似乎也沈溺在龍連的目光裏無法自拔。

“愛上你……”司馬雲蝶醉酒一般喃喃道：“我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愛上了你……將來。我們死後，會不會也變成閃光的花朵飄浮在這裏？”

“你喜歡這裏嗎？”

“不……雖然很美。可是我不喜歡……我想做一朵陽光下的花。嗯……或者，做一朵漂浮在陽光裏的雲……”

龍連移開了目光，微笑凝結在唇邊。

司馬雲蝶忽如大夢初醒般渾身顫了一下。不明白自己方才為什麽會說出那樣的話。

她……她是不是說自己好像愛上了龍連師叔？

司馬雲蝶一時裏覺得十分羞愧。低著頭半晌不言。

“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權利——”良久，龍連輕嘆道：“不論做人，做仙。還是做妖魔，只要自己心甘情願就好。”

“嗯……”聽龍連的聲音裏帶著種濃重的無奈。司馬雲蝶擡起頭，發現龍連眉頭深鎖。顯得無比憂傷。

“師叔……”司馬雲蝶突然覺得很心疼，伸出手。想要撫平龍連深皺的眉。

龍連卻在半空裏捉住了司馬雲蝶的手。在無數美麗光點的映照下，司馬雲蝶腕上的仙山水玉鐲隱隱透出溫潤而璀璨的光芒。

龍連眉頭一跳。出神地看著仙山水玉鐲，似乎驀然陷入了沈思。

一朵透明的花朵緩緩飛過來。奇怪地停留在仙山水玉鐲上，花瓣微顫，如同蝴蝶翕動的翅膀。

司馬雲蝶看著那朵透明的花朵，驚訝地張大了嘴巴。

龍連的目光也鎖定在那朵花上，仿佛怕驚動它般，屏住了呼吸。

許久，那花朵竟漸漸化作一滴水珠，晶瑩如少女的眼淚，慢慢滲進水玉鐲中。

水玉鐲變得更加光華燦爛。

司馬雲蝶抖著手道：“師……師叔，為什麽這朵花會化入鐲中？”

龍連仿佛沒有聽見司馬雲蝶的話，定定地看著水玉鐲，慢慢將水玉鐲拉近眼前。

凝視良久，龍連的另一只手覆上水玉鐲，輕輕撫摸，宛如撫摸著愛人的臉頰。

司馬雲蝶不敢抽回手，雖然她的手臂已舉得有點兒酸麻。

龍連終於放開了她的手，臉上漸漸恢覆如初的淡定。

司馬雲蝶揉著發麻的手臂，小心翼翼地再次問道：“師叔，這朵花為什麽會化入水玉鐲中？”

“雲蝶，你困了嗎？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休息？”龍連仍然沒有回答司馬雲蝶的話，卻轉移了話題道。

司馬雲蝶搖搖頭：“我不想回去，我怕那個公主……魔界中難得有像這裏這麽清靜的地方，咱們就在這裏好不好？”

龍連點點頭，走到附近一棵樹下，背靠著樹坐下來。目光微瞇，看著漫天紛飛的閃光花朵。

司馬雲蝶在龍連身邊坐下。不知為何，此刻，她的心裏與他無比親近。只想靠在他的肩頭，做一個天長地久的夢。

“師叔……咱們……咱們要如何離開魔界？”司馬雲蝶依偎著龍連，有些猶豫地問。

她心中既盼著早日離開這黑暗恐怖的魔界，卻又怕離開之後，她與龍連師叔再不能這樣親近。

龍連平靜地道：“三天之後。”

“三天之後……”司馬雲蝶心中矛盾萬分，三天之後是紫姬公主為他們安排的成親的日子。

難道，難道自己真的要嫁給龍連師叔？

“你放心——”龍連仿佛感知到她心中的猶疑和矛盾，苦笑道：“那只不過是一個形式罷了。紫姬公主既然答應為咱們舉辦一場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婚禮，屆時一定會驚動天庭，天庭也必然會派人前來破壞。神魔混戰之時，我會設法帶你離開，然後對天庭說明，咱們只是為紫姬公主所逼，情非得已而成婚。”

司馬雲蝶點了點頭，心下有些黯然。

歷經這趟魔界之行後，她的心情已與往日有所不同。往日，她對愛情這件事雖然也有過一些模模糊糊的向往。但愛的代價從來都讓她望而卻步。

如今，與龍連相依相偎在這黑暗恐怖的魔境，她突然覺得有人相伴、有人相牽是件多麽美好的事情……

她以前時常覺得千璃傻，此時卻深深理解了她那為愛不惜一切的心。

只是，理智告訴她，她沒有千璃那份勇敢。她也不忍心龍連為她拋卻昆侖至高無上的名望，重新做回一只被神仙鄙棄的妖。

離開魔界之後，她可能仍然是一個孤獨的小神仙。不同的是，她的心不會再那麽無憂無慮，無牽無掛。

在千年的修行中，她一直遺憾沒有機會體驗一下愛的感覺。如今她似乎體驗到了，才發現愛的感覺竟是這樣叫人柔腸繾綣，肝腸寸斷。

她將頭埋進龍連杯中，含著眼淚低聲道：“師叔……從前你曾說過我不懂愛。如今我懂了，才知道愛原來是這樣痛……卻又痛得叫人如此心甘情願……”

“不……你不懂……”龍連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，像對待一個孩子般柔聲說道：“雲蝶，你只是害怕而已。你害怕這裏的一切……在無盡的恐懼之中，我是唯一可以讓你安心的人。所以你才會自以為愛上了我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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